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。

出自两汉赵壹的《疾邪詩二首

翻譯:黃河水清難以長久指望,人的壽命也不能延長。

賞析:這兩句詩以簡潔而有力的語言,表達了深沉的感慨。“河清不可恃”,意味着社會的清明與公正並非必然且持久,充滿了對現實的無奈和擔憂。“人壽不可延”則直抒生命有限,無法長久延續的悲哀。兩句結合,反映出詩人對世事無常、人生短暫的深切認知,極具哲理意味,令人深思。

原文

疾邪詩二首

赵壹(两汉)

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。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。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伊優北堂上,骯髒倚門邊。

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。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爲芻。賢者雖獨悟,所困在羣愚。且各守爾分,勿復空馳驅。哀哉復哀哉,此是命矣夫!

譯文及註釋

譯文

太平盛世不能等到了,人的生命是有限的,只好看風使舵,順水推舟吧!誰有權勢誰就是賢德之人,滿肚子學問比不上一袋子錢更實用。卑躬屈膝就可以成爲富貴人家,剛直的人只能依門而立。

豪門勢家處處遂心滿意,咳出的唾沫都能被當作珍珠。貧苦的人空懷美好的理想和才華,如同芬芳的花卉變成喂牛的乾草。有才德的人即使一個人很清醒,也只能被那些愚蠢的人所困。暫且守你的本分吧!不要再白白地奔走,痛苦、悲哀,這就是命運。

註釋

河清:語出《左傳·襄公八年》:“俟河之清,人壽幾何?”古人傳說黃河一千年清一次,黃河一清,清明的政治局面就將出現。這兩句是說人的壽命有限,無法等待亂世澄清之時。

激:指猛吹。靡:古同“糜”,糜爛。

文籍:文章典籍,泛指書籍,代指才學。

囊:口袋。

伊優:指逢迎諂媚之貌。北堂:指富貴者所居。

骯髒:高亢剛直貌。倚門邊:指被疏離。

勢家:有權勢的人家。

咳唾自成珠:喻指有權勢的人隨便說一句什麼話,都被視同珍寶。

被褐:指不慕榮利,安於貧賤的高人隱士。金玉:喻指美好的才德。

蘭蕙:蘭和蕙,皆香草,多連用以喻賢者。芻:喂牲畜的草。

獨悟:獨自明悟。

爾: 你,你的。分(fèn):名位、職責、權利的限度。

馳驅:奔走,效力。

創作背景

  這兩首詩見於《刺世疾邪賦》,原載《後漢書·趙壹傳》。趙壹爲人耿直清高,狂傲不羈,遭到鄉里豪貴的排抑,屢觸羅網,幸爲友人所救,方免遭一死。在這種社會背景下趙壹創作了《刺世疾邪賦》,包括兩首《疾邪詩》。

賞析

  這兩首詩歌,揭露了東漢末年政治黑暗的種種方面,抨擊當時正邪不分、黑白顛倒的醜惡現象。其內容涉及門閥威權,戚宦當政,諂媚成風,賄賂公行,賣官鬻爵,用人惟親,正人受害,學者遭壓等等,表現了作者憤世疾邪的正直品格和不屈的戰鬥精神。在賦的末尾,作者假託魯生和秦客兩個人,各作詩歌一首,以深化主題。這兩首詩歌既是賦的一部分,獨立出來,又是兩首諷刺力很強,完整的五言詩。詩歌精神與全賦是一致的,故應結合鑑賞。

  詩中,作者已運用許多鮮明的比喻和強烈的對比,以鋒利尖刻的語言對當時社會的腐敗黑暗進行了揭露與諷刺,所以最後出現的兩首詩具有總結歸納的意義,哲理性較強,有哲言式的凝練和概括力,讀起來發人深省,令人沉思。

  第一首起句“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”,相傳黃河一千年才清一次,古人常用“河清海晏”來比喻政治清明。人的壽命再長也不可能等到黃河清。這就含蓄而憤慨地道出東漢末年的政治已經腐爛透頂,不可救藥。無獨有偶,東漢大科學家、文學家張衡在《歸田賦》裏也感嘆過“俟河清而未期”。這也許是彼時進步文人對時政的普遍看法。詩人把它用在詩的開端,其義明而深。後面六句,用三組比喻性的形象描繪出當時社會上的不合理現象。“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” 沒骨氣的小人順風倒,不分是非,只要富貴的人就被捧爲賢人。正因爲如此,“文籍雖滿腹, 不如一囊錢。伊優北堂上,骯髒倚門邊”的怪現象才得以滋生和存在。一肚子學問不如一口袋錢,諂媚小人端坐高堂而正直之士卻立在門旁,多麼鮮明而辛辣的對比!把那個時代造成的醜惡和不公正,形象地暴露在讀者面前,激發起人們厭惡、不滿的情緒。

  第二首進一步抒發了作者憤世疾邪的思想感情。前四句用另外的說法和比喻,繼續諷刺黑白顛倒的現實。“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”挖苦勢利小人之無恥與豪門權貴之氣焰,既謔且虐,一針見血,與第一首“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”異曲同工,更爲尖酸辛辣。“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爲芻”主要強調貧寒正直之士雖然地位低下,卻有高尚的道德品質和高深的學問。但在那個壓制人才的社會裏,他們被埋沒了,不能顯示他們的才華。作者對黑暗的揭露,進一步感嘆有志有識者的不能見用,反被壓抑、排斥。作者爲人耿介,恃才使氣,受過豪門迫害,後雖逢名人推薦,受官府徵召,然皆拒不出山。所以作者最後呼喊出“賢者雖獨悟,所困在羣愚。且各守爾分,勿復空馳驅。哀哉復哀哉,此是命矣夫!”這其中雖流露出“衆人皆醉我獨醒”的孤傲之感和一些消極悲觀的情緒,但更多的是對當時社會黑暗被揭示以後的一種失望了的憤怒,引人沉思。

  這兩首詩用典較多,然而均生動靈活。如人壽河清是隱括,順風靡草是反用,富貴稱賢是引諺,咳唾成珠是變意,被褐、蘭蕙是化用,“命矣夫”是反語。詩中將賢者與愚者、富貴者,剛直與諂佞者,知識與金錢,權勢與真理等,分別作了鮮明對照,以感嘆興,以感嘆結,其憎俗憤世、疾惡如仇之情不可遏抑,溢於辭表,貫於通篇。

  賦之篇末原有以“亂曰”、“訊曰”的形式總括全篇者。趙壹代之以兩首五言短詩,這種以詩結賦的寫法,大爲六朝人所摹擬。如鮑照《蕪城賦》、江淹《恨賦》、蕭繹《蕩子秋思賦》、《採蓮賦》等作品皆是。而如庾信《春賦》,則在賦中時或間雜五七言詩句,使賦體更趨詩化。由此可見,趙壹《刺世疾邪賦》在藝術形式上的突破和創新,對後世也多啓導作用。

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。相關圖片

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。

关于作者赵壹

赵壹 赵壹(公元122——196年)(本名懿,因后汉书作于晋朝,避司马懿名讳,故作“壹”),约生于汉顺帝永建年间,卒于汉灵帝中平年间。东汉辞赋家。字元叔,汉阳西县(今甘肃天水南)人。体貌魁伟,美须眉,恃才傲物。桓、灵之世,屡屡得罪,几致于死。友人救之,遂作《穷鸟赋》答谢友人相助。并作《刺世疾邪赋》抒发愤懑之气。一生著赋、颂、箴、诔、书、论及杂文等16篇,今存5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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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
賢者雖獨悟,所困在羣愚。
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。
佞謅日熾,剛克消亡。
春秋時禍敗之始,戰國逾增其荼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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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世疾邪賦

赵壹 (两汉)

  伊五帝之不同禮,三王亦又不同樂。數極自然變化,非是故相反。德政不能救世溷亂,賞罰豈足懲時清濁?春秋時禍敗之始,戰國逾增其荼毒。秦漢無以相踰越,乃更加其怨酷。寧計生民之命?爲利己而自足。

  於茲迄今,情僞萬方。佞謅日熾,剛克消亡。舐痔結駟,正色徒行。嫗竬名勢,撫拍豪強。偃蹇反俗,立致咎殃。捷懾逐物,日富月昌。渾然同惑,孰溫孰涼?邪夫顯進,直士幽藏。

  原斯瘼之所興,實執政之匪賢。女謁掩其視聽兮,近習秉其威權。所好則鑽皮出其毛羽,所惡則洗垢求其瘢痕。雖欲竭誠而盡忠,路絕險而靡緣。九重既不可啓,又羣吠之狺狺。安危亡於旦夕,肆嗜慾於目前。奚異涉海之失柁,坐積薪而待然?榮納由於閃榆,孰知辨其蚩妍?故法禁屈橈於勢族,恩澤不逮於單門。寧飢寒於堯舜之荒歲兮,不飽暖於當今之豐年。乘理雖死而非亡,違義雖生而匪存。

  有秦客者,乃爲詩曰:河清不可俟,人命不可延。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。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伊優北堂上,抗髒依門邊。

  魯生聞此辭,緊而作歌曰: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;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爲芻。賢者雖獨悟,所困在羣愚。且各守爾分,勿復空馳驅。哀哉復哀哉,此是命矣夫!

窮鳥賦

赵壹 (两汉)

  昔原大夫贖桑下絕氣,傳稱其仁;秦越人還虢太子結脈,世著其神。設曩之二人不遭仁遇神,則結絕之氣竭矣。然而脯出乎車軨,針石運乎手爪。今所賴者,非直車之脯,手爪之針石也。乃收之於斗極,還之於司命,使幹皮復含血,枯骨覆被肉,允所謂遭仁遇神,真所宜傳而著之。餘畏禁,不敢班班顯言,竊爲《窮鳥賦》一篇。其辭曰:有一窮鳥,戢翼原野。罼網加上,機阱在下。繳彈張右,翼弓彀左。飛丸繳矢,交集於我。思飛不得,欲鳴不可。舉頭畏觸,搖足恐墮。內懷怖急,乍冰乍火。幸賴大賢,我矜我憐。昔濟我南,今振我西。鳥也雖頑,猶識密恩。內以書心,外用告天。

  晉夏侯湛觀飛鳥賦曰:見逸遊之高鳥,邈飄颺而殊逝,擢華毛以迅鶩,回勁翼以揚勢,披六翮之聯翩,振輕體之迢遞,遂乃矜形遼廓。馮虛安翔,翩翻徘徊,上下頡頏,動素羽之習習。亂白質於日光,玩流氣以差池。弄長風以抑揚,攝雙翅以高舉,舒修頸以儴徉。目悅妙勢,心嘉羽儀,愛惠音之嚶嚶,美弱翰之參差,蹔高凌於景外,又抑身乎雲崖,乍來乍往,若懸若垂,象流星之離天,似圓物之墜危,何斯遊之自得,諒逸豫之可希,苟臨川而羨魚,亦觀翔而樂飛。

  梁沈約天淵水鳥應詔賦曰:天淵池,鳥集水漣漪,單泛姿容與,羣飛時合離,將騫復斂翮,回首望驚雌,飄薄出孤嶼,未曾宿蘭渚,飛飛忽雲倦,相鳴集池?可憐 九層樓,光影水上浮。本來蹔止息,遇此遂淹留。若夫侶浴清深,朋翻曠翠鬣紫纓之飾。丹冕綠襟之狀,過波兮湛澹,隨風兮回漾,竦臆兮開萍,蹙水兮興浪。

疾邪詩

赵壹 (两汉)

勢家多所宜,

咳唾自成珠。

被褐懷金玉,

蘭蕙化爲芻。

賢者雖獨悟,

所困在羣愚。

且各守爾分,

勿復空馳驅。

哀哉復哀哉,

此是命矣夫!